Writing Plan

01

願使歲月靜好，現世安穩。

 [題自 胡蘭成 ]

「遙……對的喔，我是Alpha。」遙已是近乎肯定的語調，真琴仍舊給了回應。

遙輕輕點了頭，沒有多說什麼，也沒有轉身往前走。只是靜靜地看著真琴，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五步，此刻真琴卻忽然覺得算不準了，他們之間，到底間隔多少距離呢？以後，又將轉變成多少距離？

「遙呢？遙也不是Beta，是嗎？」真琴極盡所能地，揚起一個他所能做到的，最溫柔的微笑。

「真琴，我真的……不想要那樣的生活。」遙垂著眼，喃喃自語般地說完。神情寫滿了不常見的沮喪和無奈。這幕場景，成為真琴心口上的一道割痕。

「小遙……不會的，無論結果怎麼樣，我都不會讓你過那樣的生活。」真琴抿了抿唇，開口的語氣，也是少有的堅定。

「你……又能真的做到什麼呢？真琴。」遙輕輕地笑了，真琴注意到他眼眶有些濕潤。makoto三個音節，遙唸得很用力，彷彿是他要極力維護的生命中某種信仰。

後來，那成為那天他們回家路上，除了告別之外的最後一句話。

但隔天，迎來兩人的又是一如往常的早晨，把遙從浴缸中拉起、「小遙」和「不要加小字」、等遙煎青花魚、差一點遲到卻又沒有遲到……兩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關於性別的話題。

他們也為彼此靜靜地守著這個秘密，一如過去十多年來的每一個秘密。

※

「小真、小遙、小憐……你們看！我的終於也寄來了耶，嗯……會是什麼呢？」天台上，水泳部四人一同共進午餐的時間，渚興奮地從背包拿出一袋紙袋，在眾人面前晃了晃。

「拜託……那有人把自己的體檢結果通知單隨便拿出來展示的啊！那是要保密的好嗎？」憐忍不住開始吐槽。

在高二十七歲那年實行的全面體檢，除了健康狀況之外，還有一個最讓人關注的項目──確切性別的判定，大多數人的第二性徵會在十六歲前發育完全，Alpha和Omega也差不多是在這個時間開始釋放訊息素。

由於三種性別天生的體能及社會地位的差距，可能牽涉到許多事情，包含歧視、妒忌、攻擊……等，檢查結果在名義上是要保密只讓當事人知道的。

但實際上，由於Alpha卓越的天賦和體能和Omega優異地繁殖能力，對於國家大有用處，Omega發情期的吸引力若不好好管理，也容易出狀況，這兩個性別的人，多會被政府和學校特意記錄下來。

「成長這種讓人高興的事情，和朋友分享不是很好嗎？況且我是開我自己的，又沒侵犯到別人的隱私。」渚不以為意，一邊說一邊拆著信封袋。

「那到底是誰昨天在遙前輩和真琴前輩面前扯開我的通知單的？啊？」提到這個憐的火氣就上來了，雖說基本上已經習慣了渚活潑和愛惡作劇的個性，但有時候還是會覺得很不舒服哪！

「那是因為小憐一臉看起來就很希望我拆的樣子嘛！」

「你到底是哪隻眼睛看到的！」

「反正小憐也是Beta又沒什麼好瞞的！」

「你最好是會在拆開來之前就知道是Beta，還有，你性別歧視啊？哈？」

「好了、好了，渚，你不是想讓大家看看你的結果嗎？打開來吧！」最終還是真琴出聲打了圓場，渚最終向憐扮了個鬼臉，一副「看吧！小真對我最好了」的表情，開心地拉出了信封袋裡的一疊紙張。憐終究也看在前輩的面子上不再追究。

「啊……果然還是Beta，真無趣……」渚嘟起嘴唇，俏皮地說。

「難道你希望是Alpha或Omega嗎？是的話，你可麻煩了呢……要嘛身體受發情期控制，要嘛被Omega訊息素影響，還得要進保護所或去服兵役，你哪能自由自在的生活？」憐推了推眼鏡，帶了點說教的意味。

「這麼說也是啦！」其實渚也不是不明白Alpha和Omega這兩種性別身分的人的艱難處境，不過也就只是小孩子氣找個話題說說幾句，心底也是很贊同憐的說法。

「對阿對阿，我們能當Beta可是個福氣呢……好好珍惜吧！」很快得到了渚的贊同，憐很滿意地繼續說著。

「嗯……是阿。」兩個截然不同的音頻，但卻因相同的詞句交疊在一起，就連語句中帶著的情緒和停頓點都一模一樣。

「小遙小真你們默契也太好了吧！」

「果然不愧是遙前輩和真琴前輩。」

憐和渚不禁睜大了眼，盯著展現極佳默契的兩人。

遙和真琴也相視著彼此，停了兩秒，還是遙先難為情的轉了頭，而真琴則揚起嘴角。

「對了，小遙和小真也都是Beta嗎？之前都沒怎麼聽說過你們的體檢結果呢。」渚無心的提起，讓真琴不由得有些緊張，悄悄撇了一眼遙，後者仍舊一副風淡雲輕的模樣吃著便當，真琴才安下心來。

「誰像你一樣隨便把通知單拿出來秀的啊？」憐忍不住又吐槽了一句，但也自然而然地思索起渚的疑問：「前輩們也都是Beta吧？如果不是的話，嗯……我猜，學校應該會有什麼處理措施之類的吧……」

「欸？會有什麼、會有什麼？小憐你說清楚一點啊！」於是兩人的性別疑問，很快地便被渚給忽略過去了，比起這個九成九已知道答案的提問，他對憐口中聽不明白的說法更有興趣。

聽到這裡真琴鬆了口氣，他和遙都不是很會說謊的人。雖然兩人的理由有些微妙的不同……七瀨遙不擅長表現自己，更不擅長偽裝，自由率直的性格讓他連稍加掩飾都懶得做了，而橘真琴，則往往是因為說謊時的罪惡感和緊張，讓自己表現得不夠自然。

「嗯……像Omega大概會需要被隔離吧？Alpha也需要上生理課學習訊息素的控制之類的吧！你問我我怎麼會清楚啊……」

「吶吶……小真知道嗎？」

「咦欸？為什麼會是問我？」

「因為小真的身型其實看起來很像Alpha嘛！」

「好吧好吧，我想想喔……」真琴嘆了口氣，只好偏了偏頭做思考的模樣，其實很多事情他都是知道的，只是不曉得該不該說出口。

「Alpha的話，好像，除了強制的課程和兵役之外也會發有身分證明吧……有些事大概是只有Alpha才可以做的。Omega的話好像還要定期做身體檢查的樣子。」

「感覺真的很辛苦呢！嘛……不過身邊還是都遇不到Alpha和Omega呢，只聽了關於他們的很多傳聞，就像傳說一樣呢。」渚差不多把他帶來的超甜的草莓麵包給吃完了，拖著腮幫子思考著。

「廢話！Alpha可是只佔人口的10%左右，Omega更是只有2%，哪是那麼容易就能遇到的阿……再說，Alpha幾乎都是生活在那些熱鬧的大城市裡，Omega也跟在他們的身邊，像我們這種小鎮裡阿……生活的人幾乎都是Beta，很少有機會生下A或O的孩子啊！」而憐又再度展現了他活資料庫的實力，打算好好給渚教育一下。

是啊……如此微渺的機率……到底自己是為什麼會成為一個Alpha呢？橘真琴不禁這樣想著。

讓他極度不解的是，去年七瀨遙的體檢通知書明明白紙黑字地寫著Beta，遙卻在這段日子裡或明或暗地展現出了對性別這件事的不安……難道真的是……

「較晚發育的Alpha和Omega有時會在十七歲時仍被診斷為Beta」生理講義上的字句浮進橘真琴腦海裡。

不過一切還不確定，遙也只是還在猜想而已，不要太擔心。橘真琴這麼告訴自己。

這時，七瀨遙已經吃完青花魚便當了，忍不住把視線往泳池的方向移動。注意到這個小動作，橘真琴心中浮出一股暖意……

「遙，別著急，下午放學後，天氣暖和了，就可以去游泳了喲！」

神哪，求您了，這樣的小遙，不應該承擔那樣的命運哪……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