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

 

  安格斯使勁眨了眨眼,沒有力氣移動的他,想藉著這個動作讓自己清醒一點。

  他感覺自己睡得比平常久......環顧四周,熟悉的矮桌、熟悉的十字窗、熟悉的吊燈、熟悉的仿木製傢俱......他確實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裡。

  胸口同樣傳來疼痛,卻帶著不同先前幾天的異樣感受,沒有劇烈的鼓動,也不是撕心的抽痛,它轉變成為一種緩緩的、輕淺的痛,這種感覺他再熟悉不過了,那是麻醉藥退卻帶來的效應,那是傷口尚未完全癒合而造成的輕痛。

  安格斯登時理解到了,他確實睡得比平常久,而此刻左胸口躁動的心跳原本並不屬於他......

  床頭為了監控狀況而架設的光波感應器,以及門口立著的電子除菌網,安格斯很確定,他現在的狀況正是處在......術後。

  「我醒了啦!他媽的誰快給我滾過來!」安格斯用力吼了一聲,同時帶了些怒意和嘶啞,他知道感應器確實收到了。

  不出十分鐘,他便看見姊姊安琪出現在門口,她緊緊皺著眉,臉上的表情盡是遲疑和緊張,躊躇了片刻,她還是一腳跨過了除菌網,走向床鋪。

  安格斯冷冽的眼神直勾勾地瞪著她,顫抖的聲音微帶哽咽:「你們.....真的做了?」

  安琪抿了抿唇,頓了數秒才開口:「是,可是我們......」

  「我早就說過我不要了!你們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?」話還未說到一半,就被安格斯失控的咆嘯給打斷。

  「是以諾他自己說他......」
  「妳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種個性,從小到大他有說過一個『不』字嗎?少拿這個當藉口!」

  「安格斯你到底彆扭鬧夠了沒有?爸媽也都是在為你著想,你怎麼能......」被安格斯這麼一吼,安琪的怒意也湧上心頭,一句一句把想說的話都給吼了出來。

  「對。所以就不用替以諾著想。反正他再怎樣都是AH,我的附屬品,對嗎?」像是氣力用盡,安格斯的聲音轉為清冷,原本沸騰的怒意頓時昇華為無奈,以及,深沉的痛。

  「安格斯,我們只......」安琪也為此征住了,紊亂的情緒無法組織言語。

  安格斯悄然閉上雙眼,他可以深刻感受自己的脈搏、呼吸,流經身體的每一滴血液,他可以感覺自己身上哪些地方不尋常、哪些地方不一樣,這正是,上天為他獨特的脆弱所做的補償之一,所謂殊能。

  「不只有心臟,對不對?」安格斯比誰都更清楚,自己的身體多完善一分,「他」就多殘破一分。

  「還有脾、1/3的肝、一些骨髓......」
  「還真夠狠的。」
  「這......」
  「反正,你們就是覺得以諾也活不下去了,能拿多少就拿多少。」

  安琪很想再找什麼話來反駁這份激烈的指責,但她啞口無言,她不得不承認,當初父母親做的這個決定很大一部分就是抱持著這個想法。

  「姊,以諾現在在哪?還.....有沒有呼吸?」安格斯讓自己的手臂抵著雙眼,開口問出他一直焚在心上的疑問。

  他知道,此刻左胸口的劇痛和傷痕一點關係都沒有。

  一切的一切全都只因為那個少年。

  那個有著深黑色頭髮、灰色瞳孔的少年。
  那個從小便倚靠在他身邊的少年。
  那個與他相仿卻又全然不同的少年。

  那個眉宇間、視線裡充滿靈氣的少年。

  那個.....總是令他心疼不已的少年。

  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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